第72章 松口(1 / 1)

御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
皇帝脸上的温和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,有痛心,有无奈,有愤怒,还有一丝深深的悲凉。他盯着姬昭月,良久没有说话,那沉重的帝王威压,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
姬昭月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。她就是要赌一把,赌这位帝王心中,尚存父子之情。

终于,皇帝紧绷的嘴角松动了,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靠在了龙椅的椅背上,脸上浮现出一种苍老的疲态。

“你以为朕不想管吗?”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,“朕不是不管,是不能管!”

他抬起手,指了指头顶的鎏金龙纹藻井,又指了指窗外那四四方方的天空。

“这满朝文武,这天下藩王,多少双眼睛盯着他!当年他战功赫赫,风头无两,已是许多人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那一场败仗,更是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!”

皇帝的眼中燃起一簇压抑的怒火:“朕若对他表现出半分偏爱,赏他一分,疼他一寸,那些人的刀子,就会立刻往他心口上多捅进一尺!他们会想方设法地证明他尚有威胁,会用尽一切手段置他于死地!朕将他扔在王府,对他不闻不问,就是要告诉所有人,他已经是个废人,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!只有这样,他才能活!”

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,在姬昭月脑中炸开。

原来如此。

不是冷漠,而是保护。是一种帝王式的、残酷而无奈的保护。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,他只能选择做一个看起来冷酷无情的父亲。

姬昭月的心头,竟也泛起一丝酸楚。她想到了秦墨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,那潭水的底下,该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失望和伤痛。

她定了定神,顺着皇帝的话,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:“所以,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,当初那场败仗,另有蹊跷?”

“朕当然知道!”皇帝一拳砸在书案上,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,“墨儿是朕的儿子,他的脾性、他的能力,朕比谁都清楚!那一仗,他绝不可能败得那么惨,那么蹊跷!”

“那您为何不彻查?”姬昭月追问。

皇帝脸上的怒气瞬间被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所取代。他颓然地摆了摆手,声音里满是苦涩。

“如何查?”他反问,“当初人证物证俱在,指向他的‘罪证’环环相扣,天衣无缝。满朝文武,亲眼看着那些‘证据’呈上朝堂。朕是皇帝,但朕也不能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,仅凭自己的怀疑,就去推翻一个铁案。那会让朝局动荡,会让天下人心不稳。”

他看着姬昭月,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。

御书房内,寂静得能听见窗外风拂过殿角的轻响。

皇帝那番话里透出的疲惫与无奈,像一块巨石,沉甸甸地压在姬昭月心头。她看着眼前这位天下之主,第一次觉得,这龙椅,或许也是一座牢笼。

但同情归同情,她可不是来听故事的。

“父皇,”姬昭月的声音清清冷冷,打破了这片沉凝,“既然您知道他是被冤枉的,那便不该让他一辈子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,顶着‘叛国’的名头苟活。这比一刀杀了他,更残忍。”

她的语气很平,却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了皇帝心中最柔软也最痛的地方。

皇帝猛地抬眼,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眸子里,翻涌着惊涛骇浪。他没想到,这个儿媳,竟能如此一针见血。

“你懂什么!”皇帝的声音里带上了压抑的怒气,“朕是天子,一言一行,系天下安危。推翻铁案,朝局必将动荡,藩王蠢蠢欲动,边境虎视眈眈!为了一个已经被废的儿子,赔上整个江山社稷的安稳,你觉得值吗?”

“值不值,不是父皇说了算,也不是我说了算,而是他自己觉得值不值。”姬昭月毫不退让,迎着皇帝的目光,“他曾是横刀立马,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军,是百姓口中的战神。如今却只能困于轮椅,靠着别人的‘不闻不问’来换取残喘的性命。父皇,您觉得,以他的性子,他甘心吗?”

“他甘不甘心,都得给朕受着!”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,显然是被气得不轻,“只要朕还在位一日,便能保他一日平安。朕能给他的,也只有这些了。至于你,”他话锋一转,目光落在姬昭月身上,缓和了些许,“你是个好的。往后安分守己地待在王府,朕保你一世荣华。”

这算是安抚,也是警告。

只要你们安分,我就保你们。可若是想翻案,搅动风云,那后果自负。

姬昭月听懂了。

她心里冷笑一声。一世荣华?她堂堂修真界姬家家主,会在乎这凡间的荣华富贵?她要的,是秦墨能重新站起来,是那些背后捅刀子的小人,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
“父皇的保证,儿臣心领了。”姬昭月福了福身,姿态放得恭敬,说出的话却依旧带着棱角,“只是,这桩案子,儿媳以为,还是得查。”

“放肆!”皇帝终于被彻底激怒,一拍龙案,“朕的话,你听不懂吗?”

“儿媳听得懂。”姬昭月抬起头,眼神亮得惊人,“父皇是皇帝,自然不能出尔反尔,搅动朝局。但儿臣不是。儿臣只是一介女流,是定南王府一个无足轻重的王妃。由我去查,神不知鬼不觉,查到了,是为父皇分忧,有了真凭实据,您再出手便师出有名。查不到,也牵连不到任何人,不过是妇人家的一点痴心妄想罢了。”

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给了皇帝台阶,又表明了自己的决心。

皇帝怔住了,他死死地盯着姬昭月,仿佛要将她看穿。这个女人的脑子,到底是怎么长的?胆大包天,却又心思缜密,每一步都踩在最关键的点上。

他沉默了。

御书房里,又一次陷入了死寂。

良久,皇帝紧绷的身体像是泄了气一般,往后一靠,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说服后的沙哑:“你若真能查到……滴水不漏的铁证,朕……可以考虑。”

他终究还是松了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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