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幻灭与绝望(1 / 1)

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放出来,检查她们的情况。

阿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耐住怒火,钥匙插进铁锁里一拧,拴着的铁链应声而落,她一把拉开铁门。

对于她的闯入她们仍旧很警惕。

但或许是同为女子的缘故,她们并没有过多惊慌,只是将自己蜷的更紧。

“我先把这些东西给你们弄开。”

阿棠就近蹲下身,拾起一段铁链捏住了它的镣铐,在昏黄暗淡的光影里摸索着找到上面的钥匙孔,然后拿起那串钥匙挨个儿尝试。

“我来帮你。”

外面传来陆梧的脚步声。

听到他的话,周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。

她手中攥着的脚镣猛得被人往后拽了下,锋利的锯齿擦过掌心,霎时见了血。

“别过来!”

阿棠回头喝道,严厉的语气,生生逼停了陆梧。

陆梧愕然,却听里面语调稍缓,轻声道:“那几人身上还有其他墓室的钥匙,陆公子,辛苦找下。”

“额,好。”

陆梧鬼使神差的应下,扭头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,他到底为什么要听她吩咐?

想归想,他还是去摸了钥匙,准备顺手把铁门打开。

可等陆梧靠近后看到里面的场景,他大吃一惊,瞬间闭眼转过身,血气一下子涌到了脸上,红得能滴出血来。

“怎,怎怎怎……怎么会这样?”

他背着身子又逃也似的往前走了几步,手足无措:“她,她们,我……我把钥匙放在这儿,阿棠姑娘你来开吧……”

说着陆梧把几串钥匙串拍在桌上。

像是丢出了烫手山芋。

顾绥比他更早一步发现里面的情况,早已背过身去,眼帘微垂,压抑着底下翻涌的怒意。

“这附近没有危险,劳姑娘先帮她们处理,我们找些东西,去去就回。”

说完,他叫上陆梧,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开。

脚步声渐远。

阿棠听出其中的迫切和狼狈,有些诧异,她是想借此提醒陆梧明白眼前的状况,但没想到主仆两人反应这么大大。

按说这等紧要关头,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。

但看到她们惊恐万分,羞愤绝望的眼神,阿棠还是不想让她们再受伤……

阿棠掏出帕子随意把手掌裹了下。

继续开锁。

随着脚镣和手铐取下,沉重的铁具砸在地砖上,像是砸碎了困住她们已久的囚笼,她们面面相觑着,没人动作。

直到很久以后,手脚挪动不再产生的剧痛好似提醒着她们重获自由的事实。

“我,我能回家了。”

“是不是?”

有人喃喃发问。

声音因为颤抖甚至听不清楚字句。

阿棠喉头微酸,忍着酸涩肯定:“对,你们都能回家了。”

“你们自由了。”

“自由……”

哭声来的猝不及防,声音刚起,就有人喝道:“你们想把那些人都招过来吗?”

话一出,细碎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
阿棠循声望去,看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,身形娇小,面黄肌瘦,但似乎在这群人中很有威信。

她身上的衣裳相对完整,手腕也都是些旧伤疤,在一众伤痕累累的人里尤为显眼。

阿棠在看她,她也在看阿棠,“官府不会有女人,你到底是谁?你说能救我们出去,是不是真的?”

“我非官府中人。”

阿棠斟酌道:“但我确实是和县尉大人以及差役一起来的,我们兵分两路,他们去搜查,我来救人。”

顿了下,阿棠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女子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余果儿。”

“好,余姑娘,看你状态稍微好些,能不能帮我一把,先把她们的镣铐全部解开,你在,她们会配合许多。”

阿棠发出了邀请,就算她不说,余果儿也会这么做。

她一站起身,身边其他几个姑娘对视了眼,互相搀扶着站起身,“我们也去帮忙。”

阿棠检查了她们的状况,让脚上伤重的休息,带着其他几人把剩下的牢房大门和被关的女子都解开。

这一排墓室有七间关着人。

每间大概有二十来个。

粗略计算,光是这儿就关着一百多名女子,她们知道有人来救她们有些欢喜,有些沉默,还有些是麻木空洞,毫无反应。

哪怕牢门打开了,她们也不出来。

更拒绝阿棠的触碰。

有个女子浑身淤青,脚骨肿胀,右腿腿骨完全扭曲,顶着一只发红淤血的眼睛看着阿棠,神情冷漠,“你走吧,别管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阿棠不懂她的固执,依旧单膝跪在她面前,身后跟来救人的几个姑娘,还有和她同‘牢房’的女子见状纷纷劝她别倔了。

一阵温声软语中,一道声音像是把尖刀刺了进来,“你现在要死不活的给谁看,你好歹还活着,可她们呢,蓉儿呢?她们连尸骨都找不到!”

“活着?”

女子麻木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,她冷笑着看向自己的断腿,“这样活着我还不如死了。”

“我告诉过你,只要你不反抗就能少受些苦……”

余果儿视线落在她身上,多有不忍,但还是硬着心肠道:“是你不肯,你非要和他们犟……”

“是,你说得对,是我活该。”

女子咬牙,恨恨的盯着她,半响后脸上扬起一抹似嘲似讽的笑,“在这个地方谁有你余果儿会活啊,那些男人不管是脸上生蛆还是浑身发臭,你都能笑脸相迎,我做不到。”

“我是正经人家的姑娘,我有廉耻,我宁愿被他们打死,我也不能活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,我不能让父兄蒙羞。”

余果儿脸色发青,面对她的侮辱,却没有争辩。

这是事实。

所有人都知道。

“活着也分很多种。”

那女子压抑太久,自己太痛,也顾不得会不会刺痛别人,又或者,她就是想要让所有人一起痛苦,她环顾周围和外面乌泱泱的同伴,她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受尽折磨,苟且求生。

她们从陌生人到互相依偎宽慰。

她们舔舐着彼此的血泪和伤口。

勉力支撑至今。

可到了今日,到了此时此刻,在自由和回家,在希望和幻想面前,那份怜悯和互哀反而成为了彼此最大的痛处。

她看了许久,转向阿棠。

眼底升起一股浓烈的恨意。

“你要救人,要充英雄,那就应该在一切发生之前来,在我没有被他们撕碎衣裳,扒下裙子,在我没有一遍一遍怀上他们肮脏的血脉,生下那些贱种之前,我一定会跪下来给你磕头,对你感恩戴德。”

“可现在,我办不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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